【意若思鏡】
艾蕾特做了一個夢。
斷斷續續，破碎且不相連的夢。
夢中，她頭頂上方天花板的燈泡，距離她好近好近，光線刺眼且熾熱。
她的身子劇烈一震，緩緩地向後傾倒...
──迅速向下墜落。
『呀啊啊啊啊——』
臉頰上傳來一陣刺痛，艾蕾特猛然睜開眼。
她發現自己從床鋪上掉下來，連同被子也跟著扯落地板，左臉頰貼在冰冷的磁磚地板上，隱隱約約的抽痛著，看來是腫起來了。
艾蕾特用手撐起上半身，坐在地板上，努力回想方才的夢。
……糟糕，想不起來。
她忍不住皺起眉頭，懊惱萬分地望向窗外墨綠色的湖水，發愣了好一陣子。
她抬頭看向掛在牆壁上的時鐘，發現此時此刻是午夜，她嘆了口氣起身，放棄憶起方才那個夢的一絲可能性，她往柔軟的床鋪倒去，拉起被子蓋好，闔上眼睡回籠覺去。
***
當下一次她醒來時，時間已經是接近中午時間，她換好衣服走出學院地窖，踏上無人的走廊，朝向能填飽她肚子的餐廳走去。
只是奇怪的是，一進去餐廳，葛來分多的餐桌上卻沒有出現哈利的身影，只看見榮恩和派西坐在桌上享用午餐。
「哈利呢？」艾蕾特坐在榮恩對面，開口問道。
「不曉得。」榮恩拿起鬆餅放進盤裡，「我醒來後就沒看到他。」
「唔…真奇怪。」艾蕾特努力思索為什麼弟弟突然搞失蹤這個問題。
「嗨囉，小艾——」弗雷和喬治笑咪咪的從她身旁冒出來，異口同聲說道。
「嗨囉，弗雷、喬治。」艾蕾特說。
「妳要不要來我們葛來分多塔玩？」弗雷開口邀請。
「有溫暖的壁爐、柔軟的手扶椅和坐擁遠山湖泊美景的極佳交誼廳──」喬治接著說。
「跟在水底下的史萊哲林地窖比起，不用說也知道要選哪一個吧？」弗雷做出總結。
「你們是不是忘了我是級長？」坐在一邊的派西挑起一邊眉，不大高興的說，「學院禁止外人進入——」
「小艾不是外人！」兩人一起抱住艾蕾特鄭重的喊道。
艾蕾特茫然的張開嘴，呆呆的看著派西，再轉頭看看抱緊她的那兩位搗蛋鬼。
「媽送給小艾衛斯理毛衣就代表是我們家的人了！」
「你怎麼忍心讓小艾一個人孤零零地待在地窖裡呢！」
「你虐待兒童！」
「你欺負女生！」
兩個人彷彿變成艾蕾特忠貞的騎士似的，只差沒拔出長劍對派西大喊：「決鬥啊」的發展。
「…好，算你們行。」派西露出好氣又好笑的複雜表情，提出折衷方案，「僅限這個假期給你們通融，開學後就沒有了。」
「派西萬歲！萬歲！萬萬歲！」弗雷和喬治抓起艾蕾特的兩隻手，跟著他們一起舉手歡呼。
就這樣，連續兩天艾蕾特被兩個搗蛋鬼綁在葛來分多塔上，連看門的胖女士畫像都能認出她是誰了。
***
接下來連續兩天，哈利幾乎一整天都消失無蹤。見到他的時候，不是待在餐廳吃飯，就是躺在床上睡懶覺，這點讓身為他好友兼室友的榮恩，感到有點擔心。
「艾蕾特，我覺得妳應該找哈利談一談。」
假期間，圖書館依舊對外開放，艾蕾特沒有忘記要調查尼樂‧勒梅的線索，她每天都會抽出時間到圖書館找線索。現在，她手裡抱著《二十世紀的偉大巫師》一書，抬起頭疑惑地望向榮恩，開口：「怎麼了？」
「他帶我去看了那面鏡子，呃，老實說…那面鏡子有點邪門。」榮恩面有難色的說，「我有叫他不要去找那面鏡子，偏偏他又不聽，所以他昨晚又偷溜下床——」
「現在他人在哪？」艾蕾特聽了他的彙報，臉上表情明顯不悅起來，她翻過一面篇章，刻意若無其事的問道。
「他在寢室睡覺。」榮恩誠實回答。
「謝謝你，我會找他好好談的。」
啪！
艾蕾特把書用力的闔上，走到書架前，粗魯的把書塞回去。
這一幕讓榮恩看得膽戰心驚，天曉得她接下來會幹出什麼？
然而，艾蕾特卻默默地抽出另一本書，拿回來位置上繼續翻閱，彷彿剛才的暴怒是個從未存在的幻象。不過，接下來的時間，她再也沒說出半句話，就這麼一臉臭的持續到晚上。
***
哈利肯定又會去找那面詭異的鏡子吧？
深夜，艾蕾特躺在天鵝絨的床舖上，盯著上方的絲綢床幔，考慮著要不要偷溜出去找哈利，或許是她討厭哭泣的關係，潛意識裡不自覺地排斥那面鏡子。
「…不准哭，艾蕾特．波特。」她拍了拍臉頰，翻個身子起身，喃喃自語，「妳是姊姊，妳不能哭。」
艾蕾特套上外套，握緊魔杖，小心翼翼的穿過石板門，踏上她的尋弟之旅。她的運氣很好，路上沒碰上任何意外，順利抵達放置那面鏡子的空教室。
果不其然，她就看見哈利坐在那面鏡子前，全神貫注的觀賞鏡子裡頭的景象。
「哈利。」艾蕾特湊近他身旁，悄聲呼喚他，「為什麼你在這裡？」
「艾蕾特？！」哈利嚇了一條，轉頭錯愕的看著突然出現的姊姊，「…怎麼妳也來了？」
「誰叫你這幾天半夜都偷溜下床，榮恩都告訴我了。」她不大高興的說。
「什麼？榮恩告訴妳的？」哈利有點惱羞成怒。
「他說他試著阻止你，可是你又不當一回事。」艾蕾特指著那面鏡子，正色道，「你不覺得那面鏡子很詭異嗎？」
「嗯，是有那麼…一點點詭異。」哈利很不情願的承認，卻把艾蕾特拉過來，手指著鏡面說，「但是，妳看！爸媽他們就在那裡，妳不想念他們嗎？」
艾蕾特看著鏡內的父母正向自己招手，她忍不住蹙眉，心底五味雜陳，低著頭不看向鏡子，瞪著地板細數有多少灰塵堆在他們腳邊。
「不，哈利，他們已經走了。」不曉得過了多久，艾蕾特才抬起頭看著哈利，沉重地說，「就像是海市蜃樓，鏡子裏頭的東西都是假的。」
「艾蕾特，我不在乎那是真的還是假的！」哈利生氣的反駁她，「我們從小就沒看過爸媽！連一張照片都沒有！現在好不容易看到他們了，萬一以後再也看不到怎麼辦？」
「噢，為了這面虛假的鏡子搞到你整個人都怪怪的，你覺得他們看到你這樣會高興嗎？」艾蕾特沒好氣的說。
「妳根本完全不在乎他們！」哈利氣呼呼的吼道。
「因為他們已經死了！」艾蕾特也不甘示弱地吼回去。
「晚上好。」
一個沉穩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爭執，他們不約而同的把目光轉向身後，看見他們的校長——阿不思．鄧不利多，坐在牆邊的一張桌子上，正笑吟吟的望著他們。
「先生，我們不是故意溜下床的。」「教授，很抱歉沒看到你。」姊弟倆被嚇了一大跳，慌張地解釋他們的行徑，希望鄧不利多不會因此生氣。
然而，鄧不利多臉上只是掛著和藹的笑容，緩緩走到他們身旁，開口道：「看來，就跟你們之前的好幾百人一樣，你們發現了意若思鏡所帶來的樂趣。」
「意若思鏡？」兩人默契十足的一同開口。
「我想，你們應該已經了解到它的功能了吧？」鄧不利多跟著坐了下來，說道。
「它、它讓我們看到我們的家人。」艾蕾特支支吾吾的說。
「它還讓你們的朋友榮恩，看到自己成為學生會男生主席。」
「你怎麼會知道——」哈利驚訝地盯著鄧不利多。
「我不需要隱形斗篷就能夠隱形。」鄧不利多溫和的說，「你們覺得這面意若思鏡，究竟讓我們看到了什麼？」
哈利搖搖頭，艾蕾特眨眨眼睛。
「讓我告訴你們吧。只有世上最快樂的人，才能把這面意若思鏡當作是普通鏡子使用。也就是說，在他望著鏡子的時候，他看到的是他自己真實的樣貌。」鄧不利多彎下腰，與他們一起坐在地板上，「這有讓你們想到什麼嗎？」
「它讓我們看到，我們想要的東西……」哈利緩緩的說道，「任何想要的東西。」
「對，但也不對。」鄧不利多平靜的說，「它讓我們看到的是，我們內心最深沉、最渴望的欲望。你們呢，從來沒見過自己的家人，所以看到的是他們圍繞在你們身邊。然而，這面鏡子既不能教給我們知識，也無法讓我們看到真相。人們在它面前虛度光陰，被他們所看到的景象迷得神魂顛倒，或是發狂。因為他們不曉得自己看到的究竟是現實，還是永遠不會實現的妄想。」
「…或許它本來就是為了…為了讓我們對自己的內心誠實，先生。」艾蕾特沒有多想太多，直覺性的吐出這句話。
「噢，那真是…溫柔的註解，艾蕾特。」鄧不利多似乎停頓了一下，依舊平和的說道，「這面鏡子明天會移到另一個地方，哈利，我請你不要再去尋找它。活在虛幻的夢境裡，因而遺忘了現實的生活，這樣是絕對行不通的，你必需牢牢記住這一點。好了，現在你們趕快套上那件令人羨慕的斗篷，回去睡覺好嗎？」
姊弟倆深深地對看一眼，一同站起來。
「先生…鄧不利多教授，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？」哈利看一眼鏡子，再將目光挪到鄧不利多身上。
「你不是問過了嗎？」鄧不利多也站起身，微笑的說，「不過，你可以再多問我一個問題。」
「當你看這面鏡子的時候，你看見了什麼？」他好奇的說。
「我看見我手裡抓了一雙厚厚的羊毛襪。」
這次換成艾蕾特好奇地看向鏡子，哈利略微訝異的張大眼睛。
「一個人的襪子永遠都不嫌多。」鄧不利多半月型的鏡片反射銀色的光芒，「每一年聖誕節來了又走，我卻連一雙襪子都沒收到，大家總是堅持要送我書。」
哈利拾起擱在地板上的斗篷，將斗篷罩在他跟姊姊的頭上。
「晚安，鄧不利多教授。」
艾蕾特跟哈利走出空教室時，她小小聲地向校長告別，牽著哈利的手悄悄離開。
***
「葛來分多的交誼廳好玩嗎？」
貝爾在開學前一天返回學校，他和艾蕾特待在積雪的庭院內，看著艾蕾特大喇喇地躺在雪地上，擺動四肢玩起雪天使的遊戲。
「當然，比史萊哲林好玩多了。」艾蕾特停下動作，笑嘻嘻的說。
「聽起來不錯。」貝爾抬起頭，望著前方返校踏入大廳的學生們，「所以——妳調查的進度到哪了？」
「這個嘛…我翻了很多書，卻完全找不到有關尼樂．勒梅的訊息。」艾蕾特語氣相當氣餒，「不過我卻讀到有關女巫火刑影響到巫師服裝設計的書，挺有趣的。」
「我想…我有比那本書更有趣的東西，妳想聽嗎？」貝爾故若玄虛地說，視線落在她身上。
「說！」艾蕾特馬上撐起上半身坐起來，期待的盯著他。
「尼樂是個煉金術士。」貝爾微笑。
「什麼？」艾蕾特對於這麼簡短的資訊有點不解。
「嗯，就這樣。」貝爾聳聳肩，「我祖父只說這麼多。」
「當煉金術士的人很多唉，要查到哪時候啊…」艾蕾特不滿的咕噥。
「最起碼我們有個大方向了，不是嗎？」貝爾樂觀地表示。
隔天開學後，他們又回歸忙碌的上課生活。艾蕾特在圖書館在翻了七天的書，完全找不到她需要的書籍後，投降放棄直接去找妙麗求救。
「為什麼妳不早點說！」妙麗抓著艾蕾特的肩膀，莫名激動的說。
她們兩人正站在走廊上，她的驚呼吸引了其他學生的注意，妙麗見狀，趕緊壓低嗓音說道：「我們晚點在圖書館碰面好嗎？大概下課後。」
「妳是查到了？」艾蕾特挑起一邊眉，問道。
「嗯…嚴格來說，不算。」妙麗想了想，「我是把那本書當成睡前讀物看。」
「我懂了。」她點點頭。
於是在最後一堂課結束後，晚餐時間之前的空檔時間，艾蕾特走到圖書館與妙麗會合。
妙麗選在一處沒什麼人經過的閱讀區，哈利和榮恩也坐在那兒的角落，艾蕾特跟著坐在哈利身旁。
坐在他們對面的妙麗，雙手抱著一本巨大的舊書，衝著他們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。
「所以妳查到了什麼？」榮恩有點不耐煩，妙麗沒理會他。
「尼樂．勒梅。」妙麗用著戲劇化的語氣低聲朗誦，「是目前所知魔法石的唯一製造者。」
「什麼製造者？」三人齊聲問道。
「喔，真是的，你們聽不懂嗎？」妙麗對於他們的無知感到十分掃興，「拿去，自己看。」
她把書推到他們面前，他們湊近閱讀其中一段：
古代煉金術士致力於提煉魔法石，這種石頭可以把所有物質變成純金。此外，它可以用來製造長生不死藥。
數個世紀以來，出現許多關於魔法石的研究報告。但目前現存的唯一一顆石頭，是屬於尼樂．勒梅先生所有，他是一位著名的煉金術士，同時也是一位歌劇愛好者。
勒梅先生剛於去年歡度他的六百六十五歲生日，目前與他的妻子長春，在得文郡過著平靜快樂的生活。
「看到了吧？那隻狗看守的肯定是勒梅的魔法石。」妙麗侃侃而談，「我敢打賭，一定是他請鄧不利多替他看管，因為他們是朋友，而且他肯定知道有人在打這顆石頭的主意。這就是為什麼他要把石頭移出古靈閣的原因！」
「怪不得石內卜想打它的主意，任何人都想要得到這種東西。」哈利篤定的說。
「難怪我們在《近代巫術發展研究》找不到勒梅。」榮恩恍然大悟的說，「既然他已經六百六十五歲了，那他根本不算是現代人嘛。」
「他偷這顆石頭是打算幹嘛？」艾蕾特納悶的問道。
「不知道。」這次換成另外三人異口同聲的回答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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